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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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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夜

賀舟槐上任不過三年,在職場中混跡游刃有餘。

應酬局,烈酒燒腸身體不適是常有的事情。對於賀舟槐來說,這種事情早已經麻痹。

他獨居在外,家裏雖聘請傭人,但拘謹得很,每每推開門,家中總是冷淡得毫無人情氣。

助理將賀舟槐送到家,攙扶他上樓,他勸道:“賀總,身體要緊,下次還是帶個女伴吧。”

“這些年都這麽過來了。”

酒局,女性的勢力多是被壓一頭,遇到行為極端的人,少不了身體上的觸碰。

“回去吧。”賀舟槐靠在沙發上。

傭人站在臥室門口,“賀先生,蜂蜜水準備好了。”

助理去將蜂蜜水端來,賀舟槐仰頭利落飲下,水杯見底的那一刻,腳邊驀然感受到了一股柔軟。

臥室房門是敞著的,兔子也不知道趁著何時縫隙偷溜進來,緊巴巴地靠著他腳邊,它是趴著的,仰著頭呆呆地望著他。

助理站在一旁居高臨下地看著昨日帶回的兔子,“賀總,把它帶出去嗎?”

“你出去吧。”賀舟槐說。

助理默然,出去時將門關上。

賀舟槐彎腰將趴在羊毛地毯上的安哥拉兔抱到腿上,與普通貓狗大小般的身形,於他而言依舊有些弱小。他撫著它的柔軟的耳朵,毛發幹凈旺盛,通體奶白,不論怎麽摸,手感都是極好的。

被撫弄的兔子並沒有表現出抗拒,而是享受似的閉上眼睛,直到頭頂上的動作緩緩停下,它睜開眼,看著它未來三個月的主人仰著頭睡了去。

它跳到沙發的邊緣處,近距離觀賞那五官俊逸的男人,它翹著鼻尖一步步往前探,無意蹭到他的眼睛,驚慌失措之後是被人抓著脖子放沙發的最角落處。

他看著它,“安分一點,不然今晚吃紅燒兔頭。”

兔子眼巴巴地啃爪子。

圓月掛在柳梢,月色掛滿整面落地窗。

餐後被鎖在籠子裏的兔子很躁動,看起來格外的忙碌,但又不知道在忙些什麽。

今晚家裏沒有準備晚餐,賀舟槐送它下來後,樓上再也沒有動靜。

整棟別墅都很默契地落下燈,只有壁燈照耀著樓梯,燭火模糊溫馨。

被困在籠子的兔子將爪子往鎖鏈上一搭,紅色流火閃過,鎖頭墜在地板上,再還沒有引來任何人之前,它已經快速往樓上躥,蹦跶的身影有些滑稽。

同樣的方式,它打開了那扇臥室門。

刺鼻的消毒水氣味縈繞著,它精準的尋找目標,癱在羊毛地毯上翻滾。

對比兔籠裏的冰冷逼仄,它更喜歡這種寬闊舒適的感覺。

橘黃的燈光在敞開著的門口方向垂下一片光影,完全漆黑的臥室裏就這樣毫無預兆地闖進一束光景。

燈影暈染,黑色大床上沈睡的人忽然翻了個身,被褥的摩挲聲讓全身心放松的兔子再次警惕。它乖巧坐好,數落沒砸下來,它疑惑了下,想也沒想跳上了那張軟床,落腳的位置是枕頭邊側。

目光所及,是男人緊閉的雙眼,還有濃郁卷翹的睫羽,再往下,是高挺的鼻梁,性感紅潤的唇。他五官極好,而它喜歡漂亮的東西。

它原地趴下,頗像是臣服。

完全拉起的黑色遮光簾後,天色愈發明了,晦澀中含著些許橘色。

賀舟槐從夢中驚醒,從他額上的密汗與他的雜亂的喘息可看出。

他怔怔地望著天花板,幾秒後,他緩過神來了。

後知後覺地,他就感覺到胸口上搭著點什麽,很有分量。目光垂下,本該鎖在籠子裏的安哥拉兔詭異的出現在他的房間裏,還趴他身上睡了一晚。

賀舟槐深吸了口氣,起身連同著被子將兔子層層包裹丟在門外。

他忽然註意到,他的房門竟然也是開著的。

兔子迷迷糊糊睡醒時,它再次被鎖回了籠子。與之前不同的是,小籠子變成了大籠子,裏面裝著它的食物還有洗手間。

主打一個,吃喝拉撒都在裏面解決了。

實在可惡。

客廳裏,別墅上下十幾名傭人整齊排列著。隊伍的正對面,男人雙腿交疊坐在沙發椅上,手持著杯冒著熱氣的咖啡與平板,精致的眉眼透著股憤然,他嗓音平淡地道:“這點事情都做不好,留你們做什麽?”

“賀先生,昨晚我們確實按照你的吩咐將籠子鎖好了。”傭人解釋道。

偌大的別墅裏並未安裝有監控,如今出了這檔子事,說的話怎麽都不算話,擺在眼前的是什麽便是什麽。

“那你來解釋一下,為什麽它會出現在我的房間裏?”他餘光冷淡,卻莫名的,威懾力十足。

傭人磕磕巴巴地怎麽也沒解釋出一個所以然來。

“我不希望這件事再次發生。”

小酌幾口的咖啡丟棄在茶幾上,男人身影挺拔隱約圍繞著戾氣,他消失在樓梯拐角口,樓下傭人面面相覷,

“真是奇怪了,我明明記得我鎖了的。”傭人百般回想,印象皆是如此。

另一名傭人小聲說道:“肯定是你記錯了,下次註意點,還好這次賀先生沒動怒。”

傭人心有猶疑,在他人勸說下,無奈接受了這個事實。

使用過早餐,賀舟槐就駕車回公司。

早上被訓斥的傭人輕聲提醒道:“賀先生,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雨,我給你準備了傘。”

賀舟槐頭也沒回徑直鉆進黑色車子的後座打開電腦,候在原地的助理接過傘,頷首道謝便上了車。

車子駛離,別墅裏消寂了下來。

年輕傭人回到別墅內,見另名年長的傭人在給兔子準備早飯,想起今天早上莫名其妙挨批,她走過去制止,“劉姐,這兔子今早害我被賀先生說了一頓,給它少吃一餐懲罰她。”

劉姐拒絕道:“這兔子早上就鬧騰得厲害,八成是餓了。”

“那籠子裏不還有草嗎?”年輕傭人說道:“劉姐,少吃一點沒事的,它就一抱回來的畜生,死了就死了。”

劉姐猶豫。

這早餐,終是沒餵成。

“吃吃吃!我讓你吃!”傭人打開籠子將裏面所有的提西摩草取出。

兔子在籠子裏撲棱掙紮,眼看著半截身子探出籠子去,旋即間卻被摁了回去,籠子驀然落了鎖。

與此同時,窗外響起了悶雷聲,半封半開設計的落地窗中間兩塊是向外敞著的,窗外是鋪著木板的陽臺。涼風襲來,穿過窗口,穿過鐵籠。

本就不同往日明亮的天色愈發灰暗,悶雷不斷。

看似肥胖的安哥拉兔緊靠籠子邊緣,低垂著腦袋,修長稀碎的毛發遮擋住它的雙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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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久處於沈寂狀態的辦公室很消沈,簡約的黑白灰色調的設計,無疑是給這冰冷的氛圍添上幾分寂寥之意。

擋簾外敞著的窗口吹來那麽兩三縷寒風,隱約能聽到雨珠敲打在玻璃上清脆的聲響。

坐在辦公桌前的男人西裝革覆,妥當又拘謹。那雙狹長的鳳眸往窗戶所在方向遞去,修長的指尖握著的黑色鋼筆停下,他薄唇輕言,“下雨了?”

站在接待區快速整理資料的助理走到窗口看了看,擡手將窗戶緊閉,“賀總,是的,雨勢看來來勢洶洶。”

入秋的第一場暴風雨,將夏天的燥熱徹底排斥在外,冷暖也徹底割裂。

參加完下午三點的會,賀舟槐今天的工作安排也就結束了。

外頭雨勢正盛,淅淅瀝瀝的,雷電轟鳴,時而還會閃著亮眼的光芒。

不宜外出。

“賀總,今晚住公司?”助理疑惑地問。

賀舟槐點頭。

寬敞的辦公室有配套的休息室與洗浴室,住下也不會有什麽不妥。

賀舟槐剛接手公司時便是常久住在公司裏,對公司的一切掌握且熟悉,處理公事游刃有餘。

住公司不是長久之計,他也就在公司附近買了房,這樣工作來回也方便。

鄭女士時常調侃他是個工作狂。

似乎除了工作,他就沒有其他感興趣的事情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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暴風雨的降臨讓整座城市似乎都陷入了恐慌之中,街道上雜亂的霓虹在夜裏變得幻滅,行人匆匆往家趕,流浪的人兒尋得安全之處避難。

電閃雷鳴似是將上空斬斷,形成某種交界點。雨水嘩然,漣漪驚起,珠簾持續。

再得知賀舟槐今晚不會回來的兔子只能暗罵,已經要餓瘋了的它獨自面對著目光戲謔的傭人,它磨著牙齒,待傭人背過身去,它爪一揮。

一道紅光照亮別墅的角落,如同煉獄的布景,時間暫停。

那粉嫩的爪子搭在鎖頭上,鎖開了,它艱難地走出去。

在潮濕的雨季,身體還是兔子形狀的時漾根本支撐不了多久。

剛邁出籠子,它就已經不爭氣的跌倒。

身上的能力儲蓄不多,時漾在最後一口氣揮爪轉移將自己轉移地點。

在意識消散的那一刻,她清晰地感受到身處地方是熟悉的,只是,有冰冷的雨水墜在她身上,一下一下的,每一次都是尖銳的。

時間齒輪恢覆轉動。

別墅內傭人恍然若失,“剛才發生什麽了?”

“沒什麽啊。”另一個人不以為然。

傭人沈默了,目光一轉,放在陽臺處的兔籠裏那圓潤的身影早不見了蹤跡。

“兔子……兔子不見了……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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